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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院风——对话蔡拥华
发布时间:2019-06-15
蔡拥华 教授
蔡拥华 Cai Yonghua:
1968年生于广东澄海
1991年6月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获学士学位
1994年6月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获硕士学位并留校任教至今
现为广州美术学院副校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美术教育委员会委员
中国高等教育研究会常务理事
广东省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
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副主任
广东省本科高校教学管理指导委员会委员
2000年获广东省“南粤优秀教师”称号
傲风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对话蔡拥华
策划:许晓生
受访:蔡拥华
采访:当代院风
松影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思考写生——“一是对现实的关怀,二是拥有文心的情怀”
问:老师好,感谢您接受我们的专访。我们知道对20世纪中国山水画的考察,写生是一个无法绕开的关键词。现代山水画写生是近百年来逐渐完备起来的现代绘画形式,尤其是在新中国时期,在诸如李可染、傅抱石、石鲁、赵望云、关山月、黎雄才等艺术大师的努力下,山水画在“写生”这条道路走上了高峰。那么,如何去突破前人的范式,架构起自身的风格语言谱系,我想这是当代山水画家们共同面临的问题。您能否谈谈对此的思考?
月移壁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答:写生是古往今来所有艺术家都高度重视的一种方式,并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成为振兴画坛的一股新风。对于写生的深层思考,我想写生不外体现了两方面的含义:一是对现实的关怀。关注我们身边的生活,对生活的情怀,是写生的原点。我在2005年出版的个人写生集中有段感言:“有一种情怀,是很难忘却的,譬如老家灶上的瓶瓶罐罐,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父亲破旧的茶碗,老妈用过的脸盆……这白得只剩下锅、勺、瓢、盆的日子,都让我感到日子朴素的温暖;有一种力量,连绵不断,风吹浪打,岿然不动!山,这宁静内敛的性格一旦与外在的感受相互激荡时,便会产生雷霆万钧的力量。”我读研时,先生给我讲得最多的词是“赤子之心”。她说:“艺术家必须先有赤子之心,才能引起对生活的热爱,对现实的关怀。”二是拥有文心的情怀。郑板桥在谈画竹时说过:胸中之竹非眼中之竹,手中之竹又不是眼中之竹。放在对写生的深层解读上,就是一个从写生到写心的升华过程,也是一个关于画家的思维定式的问题,或者说写生更是一种思考和批评的习惯。拥有一颗特别的心,才能与自然默契,心领神会,拈花一笑。唐代画家张璪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从写生到写心的转化过程才是今天我们探讨写生问题的真正意义所在。因此,古人经常以“胸有丘壑”来赞赏一位山水画家的高度。
排云亭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谈经历——“从西画到中国画的转变”
问:山水画写生这一创作形式在您的当代山水实践中占有重要的位置。请您谈谈自身艺术实践中的工作方式以及个人的“写生观”。
答:这个话题不妨从我个人的经历切入,从西画到中国画的转变,讲得动听点是一个版画的血液与国画的气韵相融的历程;从现实来讲,却无异于一次浴火重生的洗礼。当完成这种认识观的融合,对于“写生”的认识似乎有种更加自主的意味。而且,对于“写”的意味更有一层随心所欲之感。去年我办了一个主题为“被观看的自然”的写生展,我提到:每个人应该用自己特殊的眼睛去看世界,再用独特的样式表达出来。画家将自身情思与自然相融合,寓于目而得于心,是一个观看与内化、再观看再内化的过程。
法国哲学家柏格森曾经以“直觉主义”解释过:艺术使我们进入一种完全准备接受外来影响的状态,我们在这种状态中就会体会那被暗示的意思,就会同情那被表达的情感。因此,写生也好,写心也罢,对我来讲,也许别有一番意思了。
谈此次展览主题——“黄山与华山的‘对话’让本次策展充满了浓郁的文化内涵与学术意义”
问:这次展览很有意思,它关注的是造化自然与绘画之间的关系这一命题。展览通过“华山”和“黄山”这两个由古及今探索不止的山水画创作主题,把您的“黄山”主题创作和王保安老师的“华山”主题创作放在一起进行对话。接下来,请您围绕“黄山”主题创作的实践经历,谈谈您介入“黄山”主题创作是源于一个怎样的出发点?
黄山系列之一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答:这是本次策展最让我感兴趣和觉得有意义的地方。黄山和华山都是祖国大好河山的代表,也是让无数山水画家为之流连忘返,并愿意倾其一生为其铸魄的文化母题。王保安老师是我非常敬佩的一位画家,我们俩所处的地域不同,艺术风格也是各有其貌,但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我们对山水的认识观是一致的,也是默契的。我们的作品多次一起展览,我们一起写生、交流,这次更是同台对唱,黄山与华山的“对话”让本次策展充满了浓郁的文化内涵与学术意义。以黄山为例,徐霞客发出“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之感叹。黄山更成就了历史上诸多的国画名家,尤以新安画派为首,如弘仁即“以黄山之奇抒发胸中之奇,以黄山之骨显示自我之骨,以黄山之品格、黄山之精神,显示自我之品格、自我之精神”。最令我崇拜的艺术大家赖少其先生也这么说过:“黄山是一宝库,处处是画,但无从着手,使人望而生畏,叹观止矣。”先生有一首题画诗这么写道:“老夫归故里,日日梦黄山,梦中写来苦,笔笔汗湿衫。”着名诗人艾青谓其“长住黄山,自有少其风”,是非常到位的评价。对赖少其先生的崇拜和研读,渐渐地让我能处岭南遥远之地而做卧游黄山的“白日梦境”。用句现在时髦的话讲:能够让虚拟世界中的“虚拟”越来越演变为现实世界中的“现实”。
十几年来我多次到黄山写生,以个人的习惯,我每次的纪游都不带任何任务,“走到哪算哪,不够时间下次再来”的散游心态。本次画展命名为“黄山微步”也即是我写生创作心态的真实写照。在多年的纪游中,我渐渐积累了心中对黄山的认识,并通过对黄山的描绘倾诉内在的心声。
天光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谈审美追求——“文化上的清心妙契在创作上产生了神奇的艺术魅力”
问:您的山水画创作十分注重对意境的追求,认为“绘画以意境带动、以心造境,境由心生,是心灵的要求”。这涉及到您对自然的理解以及个人对山水画的追求问题。那么,在绘画创作方面您的审美追求是什么呢?
答:曾经有位先生说过:“山水画越带有理想主义,就越能透露东方艺术的灵魂。”黄山给我的印象就是一派活生生的海市蜃楼,变幻万千,奇妙无比。我在一张画上这么题:雨后之妙境,全然不入情理也。黄山主题创作的启示在于“不入情理而合乎画理”。在创作中,眼前的松石云泉与传统的笔墨纸砚是如此的吻合,这种文化上的清心妙契在创作上产生了神奇的艺术魅力,也让我在超越外表的直觉上产生内在的力量和想象。陆桴亭认为“人性中皆有悟”,这景外之意、象外之象,也许就是山水精神的精华所在吧。
谈“黄山”母题创作内涵——“大自然的神工鬼斧,流云飞瀑,仿佛承载着历史和生命的意味”
问:您十分注重作品中的“生命精神”。可以说,这是您借山水画这一载体给观者传达出的思想内涵。那么就“生命精神”,请您谈谈自己的理解。
素韵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答:在黄山的幻境中:松石千姿,铁骨铮铮,峰海相依,幽谷祥云;一片石,一株松,都蕴藏着大千世间变幻轮回的神奇。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所谓“松边傍石,竹外临溪”,处处体现着中国文人的隐逸迫求、生命意识和悲凉圣洁的情感指向,使其成为一个具有深刻审美内涵的意象。大自然的神工鬼斧,流云飞瀑,仿佛承载着历史和生命的意味。黄山常常以一种“蒙太奇”式呈现,使人在逻辑与非逻辑之间脱生出超越时空的链接,自然而然地带动着画面上对“生命精神”的迸发。
中国画讲究意在笔先,以心造境,每幅作品都是作者眼光和情怀的外化,是作者心灵的诉求。在传统绘画的价值体系中,宇宙不是机械的物质世界,而是健动不息的生命空间,一个人与万物彼摄互荡的广阔空间。在我看来,“生命精神”实在是中国画家看待世界和表现世界的核心,也成就了今天我艺术创作的基调和表现方向。
雨后之妙境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问:您年复一年地坚持实践“黄山”主题创作,请您谈谈在“黄山”山水母题的探索中您所欲追求的是一种怎样的文化理想?
栈道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答:我在前面讲过,黄山给了我一种奇妙无比的灵感,这里的山石松泉与中国画特有的笔墨纸砚是如此的默契。这种默契在创作中对我产生了无穷的诱惑。众所周知,中国画发展的重要特点就是文人画的出现。文人画关于诗书画印的内涵营造及其绘画题材的象征主义程式,令中国画的艺术语言充满了理想主义的东方情怀。而梅兰竹菊松的经典性与挂轴条屏手卷等形式的约定俗成,都蕴含着一定的传统文化理想。黄山松代表着坚强不屈的精神,它孤独、正直、朴素,不怕严寒、四季常青,象征着铮铮铁骨的诗化精神。黄山山石千奇百怪,情趣迥异,令人叫绝。历史上文人墨客特有的膜拜让黄山多了浪漫的理想主义情思。“吾欲见石兄二十年矣”,历史上类似米芾拜石的经典故事不胜枚举,这象征主义的传统令眼前的山石云海演绎着无穷的文脉才思。正如我前面讲到,黄山诸多视觉元素的“蒙太奇”式呈现给了我一种特殊的文心妙境,而创作过程中产生的精神体验,更让我的内心产生自然的流淌和激荡,这也许就是黄山的魅力所在吧。
黄山系列之二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夏音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谈创新——“最大的创新往往不是刻意的”
问:清代石涛说过“笔墨当随时代”,强调笔墨的时代性,这也为今人普遍认同。那么在山水画的创作方面,您在面对多元化的时代时,是如何把握创新的尺度的呢?
青弦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答:我所讲的“创新”是与“传承”相匹配的。在传承与创新方面,传承的意义不消多言,创新却时常是发生在有意无意之间的。熟知艺术史的人知道,最大的创新往往不是刻意的,即使是表面上的锐意求新,其本质都是画家深入传统、深入生活、直达艺术的内核的。以黄山为例,赖少其先生曰:“昔之画黄山者,石涛得其性,梅清得其情,渐江得其逸,程邃得其神,黄宾虹家在黄山白岳之间,浸润乡土,况又博雅,成就亦大,岂偶然哉。”常言道“入古求新”,吴昌硕先生入古最深,与古为徒,作品却自出新意。反思我学画的历程,也走了很多弯路,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我不惜一切代价地接触传统文化。慢慢地在创作中原来掌握的版画语言、砚台文玩、碑帖古籍的滋养就自然而然地呈现出来了。也许,最入古也就是最出新!
玉屏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
清唱 170cm×70cm 纸本水墨 2019年